短短几秒,楼道复归平静。张某摸索着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看不清楚,对方戴着口罩。”张某揉着通红的眼睛,语无伦次:“对方是外国人,不是完全的黑人,也不是完全的白人。”随后他指着正在询问他的静安公安分局刑侦支队重案队队长吉民俊:“身材应该跟你差不多。”
吉民俊身高180,标准的刑警身材。“你把被害人提供的线索记录下来,适当放宽筛查标准。”他一面叮嘱同事,一面安抚着张某的情绪:“不要着急,现在你安全了,我们来提问引导你回忆。你当时看到他逃跑的方向了吗?”
“眼睛看不到,但我肯定他是往楼下跑的。”当眼睛看不清楚的时候,听觉会变得格外敏锐,张某反复强调:“声音消失的方式是朝下的。”
在张某来来回回的叙述中,吉民俊和同事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外籍,口罩,朝下跑。
警务科技数据“碰撞”出嫌疑人信息
调查随即展开,却没有发现任何跟吉民俊身形相似的外籍可疑人员。但是仍有两名符合警方询问时获得的“关键词”的外籍嫌疑人进入警方的视野:监控视频显示,19时17分,一名身着黑衣的外籍男子与一名背双肩包的外籍女子匆匆离开案发酒店。两名外籍人员系白人,男子身材矮小。吉民俊解释了“放宽筛查标准”的原因:“毕竟被害人已近60岁,案发时又被喷了辣椒水,记忆很可能存在偏差。”
晚上20时20分,在排除其他可能的情况下,侦查员决定继续追踪这两名可疑人员的行踪——
19时24分,两人步行至武定路一加油站外,通过打车软件呼叫并坐上了一辆网约车;
19时30分,他们在南京路步行街下车,步行至西藏中路凤阳路;
19时47分,两人再次换乘出租车,于20时20分许到达浦东新区灵山路1000弄一处高层公寓。
两人频繁换车的举动进一步强化了警方的怀疑。与此同时,警务科技的综合运用也逐渐让两名嫌疑人的相关信息和落脚点浮出水面。当晚22时30分许,警方已明确,两名嫌疑人分别是23岁的喀山采夫(音译)和27岁的喀山采娃(音译),暂住地正是此前追踪到的灵山路1000弄高层公寓。
上海持续平安的背后,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守护。
上海公安部门不断提升科技手段应对城市安全需求,不断提升警务科技水平和数据信息运用,提升对犯罪嫌疑人的反制能力。有专业人士介绍:“打个比方,以前一只猫的独立信息,只能确认这是一只白猫而不是黑猫,但现在通过技术手段和大数据平台运用,不但可以知道这是猫的颜色,还可以知道它是长毛猫还是短毛猫,甚至能分析查找这只猫的生活习惯,确定这一只独一无二的猫。”
大要案攻坚机制快速人赃并获
12月2日凌晨0时29分,专案组在小区部署警力,准备抓捕。然而这一小区独特的门锁却成了一道难题:所有门禁均采用刷卡打开,只有业主和租客才有门卡。
机不可失,警方决定破门强攻。就在动手发出声响的一刻,门竟然自己打开了——侦查员一拥而上,将两名嫌疑人控制住。为防止两名外籍嫌疑人串供,侦查员特意将两人分开。
面对一脸无辜、矢口否认犯罪的两名外籍嫌疑人,一场地毯式搜查就此展开,侦查员甚至连冰箱·、洗衣机这样的地方也找过了,然而令吉民俊失望的是,首轮搜查之后几乎一无所获——作案时身着的衣物等一无所踪,大笔的赃款竟然不知去向:“过去搜查现场,一般三五分钟就能找到证据和赃物,可这次用了快20分钟还没有收获。
整间房间都没找到的赃款,会在哪里?仿佛灵光乍现,侦查经验丰富的吉民俊和同事同时望向脚下的地板。犯罪嫌疑人落脚点是一处复式公寓,转角楼梯连接两层楼。侦查员逐级敲打楼板,终于在楼梯转角处发现了松动。打开一看,果然装有大量各类外币的箱子赫然藏在其中!经清点,正是被害人遭抢的逾百万元赃款。
就在那一瞬,侦查员忽然感到手下一松,刚刚还态度强硬、高昂着头的外籍男子开始瑟瑟发抖:“这正是犯罪嫌疑人被发现确凿证据时的典型状态!”
凌晨1时许,就在侦查员们准备“收官”的一刻,嫌疑人的门铃忽然响起——难道还有同伙?侦查员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核实对方身份后,才知道是外籍嫌疑人叫的外卖,是准备庆祝抢劫得手的。而此前嫌疑人主动开门,正是把侦查员当成了外卖上门!
看似种种“巧合”的背后是必然。近年来,上海公安部门不断强化社会面治安防控力度,持续保持对各类违法犯罪的高压严打态势。在上海,“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已成为必然。
细致侦查证据支撑特殊审讯
短短5小时,这一起近年来罕见的抢劫案已告破。
一夜未眠的吉民俊和同事展开审讯,又一个问题摆在这群经验丰富的侦查员面前:“中文表达时,我们的语气、音调都可以传递信息,对犯罪嫌疑人形成压力。但是通过翻译进行审讯,这些额外的信息根本传递不到嫌疑人那里。”
到案后很长一段时间,嫌疑人都没有交代任何有效信息。吉民俊和同事决定更换审讯策略:“所有问题我们提问,你们只需回答是或者否!”
这样的审讯,意味着侦查员必须掌握更加充分和翔实的证据。“比如找不到的作案工具,一般情况下我们可以根据嫌疑人交代去找,但这起案件我们必须明确作案工具的方向再让嫌疑人确认,这样才能对他们形成有效的心理威慑。”
心理较量的背后,需要细致入微的侦查和证据支撑。
审讯之时,另一组侦查员仍在紧张工作,在涉案各个环节回溯案发过程。视频监控显示,当晚21时20分,两名嫌疑人曾离开落脚点,男子手中多出一个袋子。此后两人曾进入一家便利店购物,当时店内的监控视频显示,男子手中的袋子已经没有了。
袋子里是不是被丢掉的作案物品?侦查员立即重走嫌疑人经过这段路,推演出嫌疑人不可能有时间跟其他人接触,必经路段上还有一段河道,袋子里极有可能装的是作案时穿着的衣物,被嫌疑人沿路丢掉。
下午16时许,前端审讯的侦查员抛出了问题:“晚上21时20分,你们是不是把作案时穿的衣服丢进了河里?”
外籍男子瞪大了眼,愣神一阵后点头承认,随后如竹筒倒豆一般交代了其他全部的作案细节。目前,相关案情正在进一步查证中。而该案的被害人张某也因涉嫌倒卖外汇将另案处理。
“在上海,任何敢于挑战法律底线的不法人员,都难逃法网。”上海市公安局表示,将一如既往强化社会面治安防控力度,持续保持对各类违法犯罪的高压严打态势,全力维护社会治安持续稳定,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